水流不停,温热的水汽逐渐氤氲开来，铺满了这个不大的四方空间,时启冰凉的身体触到热水,忍不住瑟缩了一下。
厉觉这一下来得突如其来，时启甚至没反应过来，便感到唇上吃痛,随后，从厉觉脸上不停滴下的水线坠在他的脸上,不痛,却将他的神智拉扯了回来。
这里可是公共浴室，谁都可以进来,掀开帘子,便可以看到他们现在在做什么，时启顾不得思考厉觉前面那些话的含义,第一反应是推开厉觉。
厉觉却先一步退开,侧过脸,英挺的眉骨与鼻梁连成一线,被热水柔和开边缘,一双眼睛却仍是又黑又锐利,形成了鲜明反差。
时启正要说话，厉觉却捂住他的嘴，浴帘外传来开门声，随后几个男生聊着天走了进来。
“刚那哥们牛逼啊，成绩已经破记录了吧？这要是去比赛，指不定那个冠军回来，你们认识吗？他是哪个系的？”
“我知道，体育系的厉觉嘛,他高中挺有名的，你们不知道？校霸啊。”
“不会吧，就是他？但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会随便打架的那类人，会不会搞错了啊。”
男生嬉笑说着，各自进入隔间，哗哗水声逐渐变大，还有人哼起了歌，浴室里一派热闹。
有人敲了敲旁边的隔板：“嘿，哥们，带洗发水了吗？借点。”
旁边不知道在干什么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，半晌才道：“没有。”
“好吧。”男生遗憾道，“那我问问其他人……”他忽然听这声音，有点耳熟，试探地道：“你就是刚刚比赛那哥们吧？你也太厉害了，平时都怎么练的，有什么诀窍吗？”
旁边隔间打翻了个瓶子。
男生：“？？？”这问题这么难回答吗？
另一个人随口加入对话：“游泳还能有啥技巧，多练呗，提高身体素质，加快速度，你说是不是？”
厉觉含糊不清地“嗯”了声。
“不过有时候也要看天赋的。”其他几人聊上了，“有的人就是天生适合游泳，没办法嘛。”
“勤能补拙！我决定了，以后要天天来游泳！”
“你想练，负责人也不让你天天来啊！哈哈哈哈。”
一时间欢快的气息充满了澡堂。
而隔间内，时启听到动静，连忙推开厉觉，然而手刚伸出去，便被厉觉抓住。他用力并不重，时启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挣脱。
时启眼中划过一丝羞恼，小声和他说：“外面都是人呢，你快放开我！”
厉觉下颌线绷着，他比时启高一头，时启说话时，必须抬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，而这个动作也似乎有些危险。
听到时启的话，厉觉扬起唇角，声音却凉凉的：“有人怕什么？你不是还和云湛一起去买泳裤吗？”
时启一脸懵，不知道厉觉怎么忽然又提起了这茬：“那能一样吗？”
厉觉却不说话了，有点倔强地看着他，眼
中却闪过一抹黯淡。
外面的人说起话，时启也不敢动作太大，只小声和厉觉说他要出去。
厉觉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，在他脸上恨恨咬了一口，时启一惊，直往后退，肩膀不小心撞到身后的架子，虽然被厉觉手疾眼快拽了回来，但架子上的瓶子本就没多少，摇摇欲坠，受到撞击便从湿润的架子掉了下来。
盖子没盖好，洗发水漏了一地。
时启忙蹲下身捡瓶子，却被厉觉拽住手腕拉了起来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
“……♩()♩”
厉觉似乎在强忍着什么，手背浮现青筋，时启的手腕被他拽得生疼，他往回收了一下，也没抽出来。之后，厉觉垂下眼，咬紧牙关，松开他的手。
“你走吧。”
厉觉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。时启心中浮现出一丝古怪，以为是厉觉输了比赛，心里不高兴，想了想，安慰道：“在我的心里，你是很厉害的。”
厉觉无言，默默点头，随后注视着时启小心翼翼掀开帘子，出去了。
洗发水倒在地上，流了一地，被水冲走。厉觉捡起空瓶子，手指收力，握紧，瓶子在手里咔嚓作响，厉觉的表情却一点一点冷了下去。
时启没有回应他。
“我们永远只能做朋友，是吗？”
——是吗？
他很怕时启说“是”，却又恨他总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，若无其事的模样。
只有他一个人在痛苦。
所以……要放弃么？
张明和王宇正在外面打游戏，见厉觉出来，一齐停下手里的动作，直勾勾看着他。
“看什么。”厉觉漠然道。
“厉哥……你没事吧？”王宇道，“怕你想不开。”
张明捣了他一下。
“我好好的。”厉觉撩起眼皮，看了他一眼，“没什么想不开的。”
“那就好，呵呵……”王宇挠了挠头。
“今晚我回去睡。”厉觉道，“如果有事，打我电话。”
厉觉说的，是回他自己家里。
张明道：“你不回宿舍了？”
“嗯。”厉觉说完，走了。